“軟著陸”是否意味著美國有望重現上世紀90年代的繁榮？

關於美國經濟軟著陸的說法，讓投資者憧憬不久之後會出現20世紀90年代的那種繁榮。這是否會發生，還取決於許多前提條件能否得到滿足，但這並不像聽起來那麽遙不可及。

美國經濟擺脫美聯儲政策緊縮周期而沒有進入衰退的例子頗為罕見。一些人提到美聯儲2019年的降息，不過如果沒有新冠疫情，其結局會怎樣，我們不可能知道。最常被提及的例子是1994年的一系列加息。相關加息當年給市場帶來了嚴重沖擊，但不久後，一個對華爾街和普通投資者來說都堪稱黃金時期的曙光便出現了。
美國的通脹率正在下降，美聯儲維持利率不變，這預示美國經濟有望軟著陸，即開啟通脹率低，同時就業市場強勁的局面。《華爾街日報》的Nick Timiraos分析了美聯儲正如何努力實現軟著陸，但他同時解釋說，軟著陸可謂經濟涅盤，實現這一願景需要高超的政策制定技巧和經濟運勢完美結合，通常很難達成。

據來自聖路易斯聯儲的數據，1995年3月聯邦基金有效利率從1994年初的3%左右上升到了約6%——在一年多一點的時間裏升高三個百分點。這看起來類似於美聯儲從2022年3月到2023年8月的緊縮進程，但情況肯定沒有那麽嚴重，後者使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從0%-0.25%上升到了目前的5.25%-5.5%。

美聯儲的數據顯示，20世紀90年代中期的經濟增速相應地有所放緩，但遠未出現萎縮，1995年第四季度實際國內生產總值以2.2%的同比增速觸底。美聯儲在1995年采取了一些適度的降息舉措，類似於經濟學家現在對2024年的預期。華爾街的人都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美國進入歷史上最偉大的繁榮階段之一。1994年標普500指數下跌了1.5%，然後在1995年反彈了34.1%，直到2000年互聯網泡沫破滅之前未再出現年度下跌。

“明年年底仍可能出現經濟衰退，但如果出現那種情況，將是美聯儲沒有及時放松政策的失誤導致的，”瑞銀全球財富管理(UBS Global Wealth Management)美洲資產配置主管Jason Draho說。

Draho接受采訪時稱，如果美國真的躲過了經濟衰退，投資者將希望開始更多地關註“中周期”股票，這些股票在經濟有增長空間時表現良好，其中包括工業、地區銀行和小盤股。自美聯儲決策者在12月13日的會議上揭示對明年降息的預期以來，小盤股羅素2000指數已經上漲了9.8%，KBW地區性銀行指數上漲了10.0%，而標普500指數漲幅為3.0%。

在最近的一次投資者介紹會上，以Draho為首的瑞銀分析師團隊指出了幾個因素可能推動美國經濟在本十年出現“咆哮的20年代”情境，即實際增長率達到或超過2.5%，通脹率控制在2%至3%之間。關鍵是“供給側”因素，如對工廠和基礎設施的資本投資，以及人工智能(AI)等能提高工人生產率的技術進步。這些因素可提高經濟增長的潛力，而不會引發通貨膨脹，類似於上世紀90年代在計算機和互聯網技術推動下的那種經濟發展狀況。

“看起來像90年代的機會很高，但也許被誇大了，” TS Lombard首席美國經濟學家Steven Blitz說。“我認為，仍有很多負面因素會拖累經濟在短期內維持較低的增速......從長遠來看，這是一個生產力押註。”

Blitz指出，那時與現在的不同之處在於，上世紀90年代的通貨膨脹也受到了全球化浪潮的抑制。當前的產業轉移趨勢利好在美國進行資本投資，但也有可能帶來通貨膨脹，因為這通常意味著用國產商品取代廉價的進口商品。

同樣，對氣候更友好的能源和基礎設施進行投資或在短期內引發通貨膨脹。Draho稱，如果這意味著投資於冗余能源，甚至可能拖累生產力。但他表示，如果這些投資最終能產生更高效的能源系統，那麽從長遠來看，這將對生產力產生積極影響。

另一個不同點是： 現如今，許多潛在利好消息已經被計入股價。根據Shiller的數據，在1993年12月時，周期性調整後市盈率為21.2倍；該指標是經濟學家Robert J. Shiller發明的，是把股價與之前十年的平均盈利進行比較。21.2倍並不算低，但看看2023年9月的數字（Shiller提供的最近一個月的數據），該指標高達30.8倍。

勞動生產率數據是出了名的不穩定，而且難以解讀，但在20世紀90年代中後期，確有跡象表明當時有些非常好的事情在發生。美聯儲的數據顯示，勞動生產率的同比漲幅從1994年第一季度的0.5%升到1997年第四季度的2.6%。隨後在1998年第一季度，勞動生產率加速上升至3.7%。

現在已經有一些跡象表明，新冠疫情時期在遠程辦公、視頻會議以及居家網購等方面取得的進步可能已經明顯提高了勞動生產率。但數據很難解讀：2023年第三季度的勞動生產率同比增長2.4%，而之前兩個季度都是負增長。

可以說，如今最有可能引發像20世紀90年代那種技術和生產力繁榮前景的正是人工智能(AI)。但AI對生產率的最終影響即便不能說是無法預測，但的確是很難預測。Drah說：“潛在結果的跨度範圍非常大。”

不過，如果勞動生產率持續上升，投資者將對20世紀90年代情景再現的前景感到更加興奮。